close
「見海獸王已經答應,伯倫希爾德也不再多言。」

  「她只說一行人旅途勞頓,需休息一夜,方才能完成那難纏的問題。」

  「蘇加爾雖不好客,但也命手下為英雄們準備寬敞的房間。」

  「可房間雖大,用來取暖的毛毯卻只有兩張。」

  「而這佈雷扎的宮殿建於漩渦之中,一到夜晚就會寒冷異常,若無御寒之物,任何人都會凍僵。」

  「原來,海獸王想藉機整治三人,更希望英雄們爆發內訌,好讓牠從中漁利。」

  「希格爾德憤憤不平;古恩納爾怒火中燒。兩人拔出劍來,想去找那卑鄙的主人理論。」

  「但伯倫希爾德卻說她已想好了應對之法,縱使寒夜漫漫,也不能傷害大家。」

  「三人當下商定,若蘇加爾的問題需要力量,便由希格爾德來指揮;」

  「若牠的問題需要智慧,眾人則需服從伯倫希爾德的命令。」

  「之後,伯倫希爾德將一條毛毯交予王子古恩納爾,讓他去外間安歇。」

  「瓦爾基莉自己則與愛人一同褪去鎧甲,只著貼身的白紗,合枕而眠。」

  「她們彼此相擁,以各自的體溫保護著對方,即便僅有一條毛毯,那肆虐的寒風也奈何不了這熱烈的愛情。」

  「第二日一早,英雄們穿戴整齊,又站在了海獸王的面前,一如往常,神采熠熠。」

  「蘇加爾見她們並無半點不妥,甚是驚奇,只得按照昨日的約定,開始第一個問題。」

  「『在這宮殿東面的海中,住著世界之蛇尤蒙剛德。』」

  「『牠整日上下翻騰,攪動大海,使無數的魚蝦葬身於漩渦之中,也讓我時時不得安寧。』」

  「『若妳們能設法使牠不再為害,就算是完成了我的第一個問題。』」

  「那尤蒙剛德乃是環繞世界的巨蛇,早在諸神創世的太古時代就已經存在。」

  「牠不僅力大無窮,而且狡猾異常,平日總是潛伏於海底,只在擾亂人間之時,才把腦袋伸出水面。」

  「蘇加爾料定凡人們無法收服尤蒙剛德,才放心地讓她們前去。」

  「『那蛇身形巨大,決非可輕易垂釣之物。不如讓我潛入水下,將其斬殺。』」

  「失去了真心的王子古恩納爾,頭腦中只有戰鬥。」

  「但伯倫希爾德卻立刻阻止了這鹵莽之人,不讓他下水廝殺。」

  「『尊敬的王子啊,您在陸上雖有英名,卻未必會被這大海所接納。』」

  「『且海下暗流密佈,危機重重,恐怕您還未找到那巨蛇的所在,便已經窒息而亡了。』」

  「『對尤蒙剛德只能智取,待我們準備停當,再借助您的力量。』」

  「說完,瓦爾基莉騎上天馬格拉尼,暫且與愛人作別,去天宮阿瑟加德向眾神求助。」

  「她向天後借了寶石的紡輪;向戰神借了那把無敵的神刀;向奧丁要求了一塊刻著魯納符咒的金板。」

  「她又去了自己原先居住的瓦爾哈拉,牽來了神的野豬沙赫利姆尼爾。」

  「等這些物品全部備齊,伯倫希爾德才帶著它們回到了佈雷扎。」

  「她先是以匕首割斷了自己美麗的髮絲,用寶石的紡輪將之編成一條堅固的釣線,足以環繞整個大海。」

  「她又將戰神之刀交給了愛人,讓她將之深深地插進地面,即使神的馬車也不能拉動。」

  「接著,她命古恩納爾將神豬用釣線捆綁結實,扛到了單桅船上。」

  「最後,她又將釣線的另一頭繫住了神刀的刀柄,並讓這線纏繞著寶石織輪,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事不宜遲,現在正是擒住那巨蛇的好時機。』」

  「她吩咐古恩納爾,只要釣線被扯動,就全力旋轉織輪;無論對方力量如何,他都不能放手。」

  「伯倫希爾德說完,與希格爾德一起登上帆船,載著神豬一起前往尤蒙剛德居住的海域。」

  「單桅船行了半日,巨蛇之海就在眼前。」

  「瓦爾基莉取出奧丁的符咒,以之摩擦神豬的週身,使牠在水下也能呼吸。」

  「然後,希格爾德便將這豬拋進了海中,只等巨蛇上鉤。」

  「尤蒙剛德正在休眠,野豬落水之聲立刻將牠驚醒,讓這暴躁的巨蛇惱怒不已。」

  「牠抬起腦袋,扭動週身,將那纏繞著海底的軀體引向海面。」

  「未過片刻,牠就發現了沙赫利姆尼爾。」

  「大蛇久居海下,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生物。」

  「牠游近野豬,一口咬下了沙赫利姆尼爾的後腿,打算將這豬當作自己的美餐。」

  「不料,這野豬乃是奧丁養在瓦爾哈拉的神物,平日專為英靈提供食物,身體的任何一處都會自動重生。」

  「巨蛇咬下牠的後腿,沙赫利姆尼爾立即又長出一雙後腿;巨蛇啃下牠的前肢,沙赫利姆尼爾馬上有生出一對前肢。」

  「就算巨蛇叼走了牠的腦袋,沙赫利姆尼爾也能迅速恢復原狀。」

  「無論尤蒙剛德怎樣攻擊,野豬還是毫髮未傷,泰然自若。」

  「如此這般,來回往復,巨蛇與這豬鬥了一天一夜,也沒能將牠撕碎。」

  「尤蒙剛德惱羞成怒,決心一次便將沙赫利姆尼爾吞進肚子,使牠不再有重生的時機。」

  「這正中了伯倫希爾德的計策,野豬剛一入口,那細長的釣線便纏住了尤蒙剛德的牙齒和舌頭。」

  「巨蛇方知上當,痛苦不堪。牠狠命地擺起了身子,想要扯斷這線,解放自己,整個大海都為此湧起了滔天的巨浪。」

  「可這釣線既由伯倫希爾德的頭髮編成,也就有了瓦爾基莉的神力,不但無法拉斷,反而愈發收緊。」

  「而這線的另一端連著大地,即便巨蛇使出渾身解數,戰神之刀也紋絲不動。」

  「不過一個時辰,尤蒙剛德的大嘴就被封得嚴絲合縫,再也無法廝咬了。」

  「此時,兩位英雄早已回到岸上。見巨蛇已經上鉤,伯倫希爾德便讓古恩納爾轉動織輪,收回釣線。」

  「可那尤蒙剛德不愧為世界之蛇,軀幹龐大,力量驚人,即使強壯如古恩納爾,也無法輕易將其拖上岸來。」

  「好在希格爾德也衝了過來,使出奧丁所賜的力量,與凡間的王子併力作戰。」

  「尤蒙剛德不願坐以待斃,便躍出水面,驅動那兇猛的巨浪向岸上的英雄們襲來。」

  「可怕的水牆被高高掀起,甚至漫過了天際,捲走了雲彩,將佈雷扎附近的冰島和格陵蘭都淹沒了。」

  「伯倫希爾德見勢不妙,立刻舉起冷者之盾,擋在了愛人與危險之間。」

  「神盾放射出白色的光芒,在瞬間就將排空的巨浪分成了兩半。」

  「靠著瓦爾基莉的守護,希格爾德與古恩納爾均安然無恙。」

  「而尤蒙剛德卻幾乎毫盡了全力,無法再做反擊,不多時,便被拖上了沙灘。」

  「只因為牠的身軀實在太長,腦袋雖已上岸,尾巴卻還留在世界的另一頭。」

  「希格爾德恐牠再興風浪,便一個箭步躍上蛇背,抽出神劍格拉姆,將要給尤蒙剛德以最後一擊。」

  「然而,伯倫希爾德卻也攔住了她。」

  「『這大蛇雖然有罪,但也是海中的生靈。』」

  「『諸神將力量借給我們,只為了能讓人間多一份和平,少一次殺戮。』」

  「『此次戰鬥由我們主動挑起,若再傷了這蛇,我們便也成了濫殺的罪人。』」

  「『且牠已無還手之力,即便割下牠的腦袋,也是勝之不武。』」

  「『不如讓牠在此立誓,永不為害。如此,我們既可完成那第一個難題,又免去了一場流血。」

  「伯倫希爾德所說句句有理,讓希格爾德心悅誠服。她收起神劍,回到了愛人的身旁。」

  「古恩納爾雖心有不甘,但瓦爾基莉的聲音卻有如天籟,抑制著他那顆狂暴的心。」

  「尼伯龍根的王子默默應允,順從地退到了一邊。」

  「伯倫希爾德走近尤蒙剛德,用輕柔的手勢撫摸著巨蛇的背脊,將自己的溫暖送上牠的每一塊鱗片。」

  「尤蒙剛德動彈不得,獨眼微睜,以為自己的死期已經到來。」

  「但見面前的少女溫柔和藹,並無傷害自己的意思,巨蛇在疑惑之餘,竟也對這個敵人有了好感。」

  「『強大的蛇啊,你是海中的霸者,世界的紐帶。我們今日將你擒住,原也事出有因。』」

  「伯倫希爾德柔聲細語,在巨蛇的身邊緩緩道來,將那來龍去脈,全數告之於牠。」

  「『只要你發誓不再妄興風浪,不再傷害生靈,我們就為你解開這線,將你放回海中的居所。』」

  「本已無生還之望,未想還能回到海中,尤蒙剛德不禁欣喜萬分。」

  「且伯倫希爾德言辭切切,目光誠懇,並無絲毫欺詐之感。」

  「因而,巨蛇就眨著眼睛,向女神表示了臣服,並答應不再興風作浪,也不再襲擊船隻。」

  「牠還向天宮發下重誓,願聽從女神的調遣,倘若違反,便甘遭雷槌的懲罰。」

  「見目的已經達到,英雄們如釋重負,對瓦爾基莉的智慧與溫柔,也有了深深的敬佩。」

  「隨後,伯倫希爾德輕觸那堅韌的釣線,再次將自己的法力注入。」

  「剎那間,纏繞著尤蒙剛德的釣線鬆弛了下來,重又化作那閃亮的金絲,使女神的長髮恢復了原狀。」

  「而那只被吞下的神豬沙赫利姆尼爾也從巨蛇的口中跑了出來,依然完好如初。」

  「向女主人告辭之後,尤蒙剛德恭敬地退回了海中,蘇加爾的第一個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於是,伯倫希爾德讓愛人與古恩納爾去向海獸王回覆命令;自己則回阿瑟加德,去歸還諸神所借之物……」

——摘自《伯倫希爾德傳說新編》 維達·羅恩·巴斯赫爾著  阿根廷國民出版社1947年2月版
  ……

  西元1941年5月18日,深夜22時。德國波蘭總督區,華沙。

  一輛負責巡邏的半履帶式裝甲車行駛在街道上,一個德國兵操縱著MG34型通用機槍,警惕著可能出現的嫌疑份子;他的另一個同伴則旋轉著車廂上的探照燈,搜索著兩邊黑暗的巷子。

  車開得不快,因為德國人不想錯過任何一點可疑的地方。在最近的一段時間中,波蘭地下軍的活動逐漸地增強了。這些抵抗者不僅傳遞情報,還用藏匿起來的武 器和英國潛艇送來的裝備武裝自己,不斷地襲擊各種德國目標。佔領軍防不勝防,在遭到慘痛損失的同時,也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

  「法蘭,你能把車速加快一些嗎?」一名中士拍了拍駕駛員腦袋上的鋼盔,「現在我們簡直是在爬,就比蝸牛快上那麼一些。」

  「對啊,」一名士兵抱著自己的毛瑟98K步槍,蜷縮在裝甲板後狹窄的座位上,「要是有個波蘭人突然衝出來,朝車裡扔個手榴彈什麼的,我們就全得飛上天。」

  駕駛員沒辦法說服被恐懼心理左右著的同伴,不得不違反規定,將車速提高了。負責探照燈的士兵則一邊抱怨著過高的車速,一邊更仔細地搜索著周圍。

  忽然,他高聲叫了起來,立刻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駕駛員慌忙剎住車,士兵們也紛紛拉動槍栓,提防著來自黑夜中的襲擊。

  「該死的,這次又是怎麼了?!」帶隊的軍士長從座位上爬起來,把頭伸到了敞開的天棚外面。

  「我剛才看到了一個人影,就在那裡……」士兵指著路邊的一條小巷,並且用探照燈將巷子照得如白晝一般明亮。

  軍士長和其他人放眼望去,馬上也看到一個臉朝下躺在地上的人。這個人穿著一身破舊的卡其布工作服,穿著一雙帶裂縫的舊靴子,看上去有些瘦小,和街上那種14、5歲的男孩差不多。

  「他剛才還在跑!我看見的!」負責探照燈的士兵告訴指揮官。

  軍士長重重地歎了口氣,儘管挺不樂意,但為了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份子,他只好下車去看看。

  「霍基、拉塞爾,你們兩個跟我來,其他人看好車。」指揮官向下壓了壓鋼盔,打開車後門,帶著MP-38衝鋒鎗跳下了下去。另兩個被點名的傢伙一臉的勉強;留在裝甲車裡的人則全都站了起來,不是舉槍警戒,就是好奇地望著那個躺在地上的人。

  軍士長帶著手下,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標。藉著燈光,誰都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出這些士兵心中的緊張感。德國兵們平端著武器,隨時作好向一旁躲閃的準備——如果那個人是抵抗組織的一員,他就有可能趁德國人接近時,突然跳起來向他們射擊。

  但不等他們靠近,軍士長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臭味。憑著多年的酒齡,他斷定這是劣質的萊姆酒,而且是喝了會讓人反胃的那種,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和流進下水道的泔腳汁差不多」。而且,很快地,他們也發現了一隻滾到牆邊的空酒瓶。

  「媽的,又是個酒鬼……」德國人罵了一句,走上去踢了踢他們眼裡的那個活死人。可對方連反應都沒有,可見已經醉得不行了。

  「真是晦氣。」軍士長說,「遇上個酒精中毒的傻瓜。」他朝酒鬼腦袋邊的垃圾堆中吐了口唾沫,帶上兩名手下,罵罵咧咧地走回車上。

  「什麼情況都沒有,開車吧!」他吩咐著駕駛員,自己則倒回了座位上。

  「可他剛剛還在跑的!我發誓!」負責探照燈的士兵喊道,看來依舊心存疑慮。

  「每個酒鬼在變成一堆爛肉之前,都是能跑也能跳的大活人。」軍士長嘲諷道,「說不定你看到的是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步……運氣真好。」

  這個殘酷的冷笑話讓其他士兵都樂了。在這個充滿著戰爭的時代,人類的性命是被漠視的,每個人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被死神奪走自己的未來。對這些親眼目睹過生命消逝的軍人而言,死亡——尤其是非德國人的死亡,根本就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引擎發出病人哮喘一般的轟鳴聲,裝甲車載著德國兵走遠了。當探照燈的白光逐漸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時,那個躺在地上的「酒鬼」慢慢地爬了起來……

  「該死的德國佬……竟然踢得那麼重……」「酒鬼」難受地揉了揉自己的腰部,用袖子抹掉了鼻子上的泥灰。

  儘管剛才那急中生智的偽裝弄髒了她的臉,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成為酒鬼,海倫·阿爾貝斯將是這群人中最漂亮的。

  「這些酒太臭了,真不知道那些男人為什麼會喜歡它。」海倫聞了聞被萊姆酒弄濕的工作服,不禁皺起了眉頭。

  在這樣夜晚中出門是一件十分冒險的事——無論是修女阿爾貝斯小姐,還是汽車修理廠的學徒阿納托利·馬裡諾斯基,或者是化裝成學徒的修女,都是同樣可疑的。她有可能被捕,有可能被審訊,有可能被毆打,然後就是更糟糕的事……

  但是,今天晚上,海倫卻有不得不冒險的理由。

  就在1個小時以前,特蕾西婭偷偷地跑到蘭德—蘭特街的教堂,將一條相當重要的消息告訴了她——

  那個與特蕾西婭偷情的德國軍需官法爾肯塞少校在與她翻雲覆雨了3個小時之後,得意地對特蕾西婭說,他即將要為德國海軍的一次大勝立功了。因為在過去的 兩周裡,他不分晝夜地忙著調運物資,一共向北方的格丁尼亞軍港輸送了20000噸燃料和大量的生活物資,供海軍的兩艘重型戰艦使用。根據上司的命令,這些 東西必須在18日以前送達軍港,而法爾肯塞少校努力工作,在17日就完成了全部的任務,並且還受到了司令部的表彰。

  雖然上面並沒有告訴他這些運送這些東西的目的,但法爾肯塞少校卻是個愛好擴展思維的聰明人。他很快便推測出那兩艘停泊在格丁尼亞的重型戰艦將有所行動,而且就是在18日左右。

  為了能在情婦面前展示自己的威風,這位聰明過頭的軍需官在枕頭邊對特蕾西婭大吹特吹,不但將那些事實和推測全都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還把自己說成了協助海軍作戰的英雄——就連芙莉嘉·馮·哈瑟爾的生命線也掌握在他的手中。

  沒過多久,消耗了過量體力的法爾肯塞少校就趴在床上昏昏睡去,而特蕾西婭卻迅速地穿上衣服,從軍需官的房間裡跑了出來,並且找到了海倫。

  「現在法爾肯塞完全睡著了,可要是在他醒來時找不到我,我就可能會被懷疑。所以我不能離開太長時間。」特蕾西婭著急地對海倫說,「妳得快些把這條情報送給格羅霍夫大叔,那兩艘船有可能已經出發了!」

  儘管對這種獲取情報的方式始終存在著極度的不滿,也不贊同特蕾西婭對愛莉的種種隱瞞,但身為抵抗組織一員的海倫卻很清楚,在這樣的時候,究竟哪件事更為重要。

  因此,她毫不猶豫地換上了男裝,並且確信姐姐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全都還在夢鄉中後,「汽車修理廠的學徒」出發了。由於深夜中無車可搭,海倫必須步行相當的路程,才能到達組織的地區中心元帥大街。

  只是,她在半路上不怎麼走運——就在她沿著這條馬路向前行進時,那輛討厭的半履帶車從後面駛了過來。海倫一路狂奔,總算在前方找到了一條可供躲藏的巷子。可她尚未跑進小巷,德國人的探照燈就發現了她。

  如果繼續逃跑,一定會被敵人當成可疑份子立即射殺。情急之下,海倫只得掏出一直藏在工作服裡、以備掩護之用的半瓶酒,灑在衣服和臉上。然後,她毫不猶 豫地倒在了地上,還故意讓臉沾上了厚厚的泥灰。無論德國人踢她,還是朝她吐口水,海倫都一聲不吭,把自己徹底偽裝成了一個倒在路邊等死的酒鬼……

  「混蛋……幸好他們沒弄傷我的臉。」海倫拍掉身上的髒東西,自言自語道,「我可不想破相,變成夏洛特認不出的醜八怪……」

  說完,學徒打扮的修女小姐警惕地注視了一下四周,便帶著那份足以決定上千人生死的情報穿過羊腸小道,跑向那條熟悉的近路。不一會兒,她的身影就在華沙城的重重黑夜中,漸漸地褪去……
  ……

  半個小時以後,剛睡下不久的皇家海軍本土艦隊司令官約翰·托維被部下從床上叫醒。一份來自波蘭抵抗組織的情報顯示:有兩艘德國人的重型戰艦正離開格丁尼亞,有可能將進行一次遠航。

  「終於來了,」托維上將的目光有些呆滯,「我還以為那只是坎寧安為了安撫我而開的玩笑……難道……這就是他說的……」

  隨後,他下令立刻將本土艦隊的兩艘重型巡洋艦「薩福克」號和「諾福克」號派往格陵蘭島和冰島之間的丹麥海峽,密切監視那裡的水道。「曼徹斯特」號等3 艘輕巡洋艦被調往冰島與法羅群島之間的挪威海,執行同樣的警戒任務。而在奧克尼群島、設得蘭群島和法羅群島之間的海域,他也派出了大量的偵察機,加強了航 空觀測……

  5月初,待在療養院裡躲避著新聞界糾纏的托維迎來了一位許久未見的客人——他的老朋友和前上司,地中海艦隊司令安德魯·坎寧安。

  此前,由於種種非工作方面的因素,托維對坎寧安將軍採取了一些故意疏遠的方式——龐德爵士和丘吉爾爵士都不喜歡這個地中海的納爾遜,為了得到他們的信任,托維上將也不得不捨棄一部分過時的友情。

  可現在,情況卻發生了變化。因為芙莉嘉和德國海軍所取得的一系列輝煌勝利,本土艦隊在國內的人望已經下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不僅英國民眾對他們的 無能表示了嚴重的憤慨,甚至那位唐寧街的前海軍人員也時常發出不滿的聲音,對托維上將橫加指責。曾經大力提拔過他的龐德爵士也屢屢送來他的警告,不斷地要 求托維「拿出一場足以扭轉局面」,或者「能夠振奮人心的」「大勝利」。

  這一切,無疑是失寵的前兆,在軍隊政治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托維上將不可能不明白。可是,如果只用想像就能得到勝利,那托維就不是托維,而是傳說中的耶 酥了。相比之下,尋找另一個能夠為他提供保障,並與龐德大人存在競爭關係的派別,要比打敗芙莉嘉·馮·哈瑟爾要容易得多。

  所以,托維上將決心利用老友的探訪,再次獲得與坎寧安接近的機會。如果有可能,他將自動地轉入,或者說,回歸到地中海系。

  而讓他感到意外和高興的是,坎寧安將軍從一開始就對他表現出了一如既往的友好。兩個老朋友在林間小道上散步、聊天,一起玩了兩個小時的網球,並且共進午餐,彷彿時光又回到了他們一起在地中海艦隊服役的時候。

  於是,在放心的同時,托維上將也開始對龐德和前海軍人員大發牢騷,說他們過度地干預了艦隊的行動,阻撓了皇家海軍的正確戰略。他還抱怨說,丘吉爾從來 不是一個稱職的海軍人員,上次大戰時,英法聯合艦隊在達達尼爾海峽的慘敗就這位前海軍大臣的傑作。順便,托維還對首相的某些嗜好進行了批判——有傳聞說, 前海軍人員偏愛哈瓦那雪茄的原因是,這種煙都是當地的女孩子在流著香汗的大腿上捲出來的;而一些男人在抽這種雪茄時,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對女性的征服感。

  當然,對於這些尚未得到首相本人證實的傳言,坎寧安只是一笑置之。不過,在聽取了托維對前途的擔憂之後,他便勸老朋友放鬆些,盡量享受舒適的田園生活,而不要過度擔心。

  「可是,如果沒有一場他們所謂的『大勝利』,本土艦隊的高層很快就要發生變動了!」托維的焦慮從各個方面都流露出來,很顯然,他擔心的並不僅僅是取得勝利本身。

  但坎寧安依舊表現得十分輕鬆,「別在意,約翰,如果上帝還沒有拋棄英國,那祂很快就會把一場勝利送到你的手中——可能就在最近。」

  然後,他告訴托維,這一段時間以來,在格陵蘭島和揚馬延島附近活動的德國遠程飛機增加了,或許是在為他們的下一次行動收集情報。本土艦隊不妨在那裡增加一些巡邏兵力,並且在斯卡帕灣和英格蘭準備3-4艘主力艦和至少1艘航空母艦,隨時準備攔截試圖突破海峽的德國戰艦。

  當時,托維並沒有把這樣的建議太多地放在心上——自從德國佔領挪威以來,印著鐵十字的飛機就時常出沒在北極地區,而英國人對這些也早就習以為常了。如果他把每一次例行偵察都當作是德國水面艦隊出擊的前奏,那本土艦隊就將把大量寶貴的燃油消耗在「免費的集體旅行」上。

  但儘管如此,為了慎重起見,托維上將在派出大量戰艦赴大西洋執行護航任務的同時,也在斯卡帕灣和英格蘭水域留下了旗艦「喬治五世」號、最強大的「胡 德」號和另一艘戰列巡洋艦「反擊」號。剛完工沒多久的戰列艦「威爾士親王」號和航空母艦「勝利」號也在可調動的範圍之內。此外,還有大量的巡洋艦和驅逐 艦。托維上將從沒想過,這些戰艦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獲得用武之地。

  不過,僅憑一封波蘭抵抗組織的情報,他還不能清楚地判斷出德國戰艦的行動方向——他甚至不怎麼相信那些看不見的波蘭人,更不會知道一個17歲的女孩是怎樣在黑夜中冒著死亡的危險,將這條重要的信息送到發報機邊的。

  「別忘了,就是那些波蘭人的情報讓我們在格丁尼亞損失了3艘遠洋潛艇。他們告訴我們可以在那裡伏擊伯倫希爾德,但最後被伏擊的卻是我們。」

  作為一個老牌的軍人,托維上將不怎麼相信情報機關,MI6總是宣稱掌握著大量有用的信息,到頭來卻什麼也提供不了;MI5每個月都報告說抓獲了許多敵 人的間諜,可托維依然覺得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他的後腦勺。至於那些潛伏在敵戰區的波蘭人,托維上將更不可能給予他們完全的信任——這些人有可能被抓,有 可能被收買,有可能叛變,有可能還在按照德國人的指示向倫敦發送著虛假的電報,將本土艦隊引去相反的方向。

  總之,當德國海軍的「萊茵演習」剛開始的時候,英國人——比如說托維上將,更想做的不是制訂作戰計劃,而是回到床上,繼續睡覺。

  直到40個小時之後,皇家海軍這種例行公事般的態度,才逐漸地開始改變。
  ……

  西元1941年5月20日,13時整。卡特加特海峽,丹麥與瑞典之間。

  蘿芬將一個沾著湯水的鐵鍋扔進了廚房的水池中,在衝去上面的食物殘渣後,用肥皂和刷子使勁地擦了起來。

  「這群混蛋……居然把這麼粗重的活交給本小姐……可惡的傢伙們……多吃點肥皂,然後拉肚子吧!」蘿芬惡狠狠地詛咒著,同時加大了刷鍋的力量。

  目睹了如此的情形,正在一旁剝著洋蔥的德爾林·馮·格龍斯菲爾德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將自己的視線從蘿芬那黃金般的髮絲,移回了手中的洋蔥片上。

  然而,他的這個小動作沒能逃過副炮指揮官那超越常人的敏銳目光。

  「德爾林·馮·格龍斯菲爾德,你又在偷看我了嗎?」蘿芬模仿著爸爸那冰冷的樣子,用平直的語調說道。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對於德爾林來說簡直就像是一道穿過身體的電流。男孩嚇了一跳,幾乎連頭髮都豎了起來!「沒、沒有,呂特晏斯中尉!我沒有偷看!」他驚慌地為自己辯解著,但眼睛卻又下意識地回到了蘿芬繫著白圍裙的身體上……

  「現在又在看了吧?」不知怎麼,蘿芬竟然對他的行動瞭如指掌。「有沒有幻想過我不穿衣服的樣子呢?」

  話音剛落,她的身後便傳來了洋蔥被猛然剝裂的聲響,隨即,便是男孩慌亂而痛苦的求救聲……「啊!呂特晏斯中尉!救命啊!我、我的眼睛好痛!什麼都看不見了!」

  蘿芬回過頭,發現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已經扔掉了那只害人的洋蔥,正用手背拚命地擦著自己的眼睛。看來,蘿芬剛才的問題極大地震撼了德爾林的神經,讓他在手足無措中錯誤地剝開洋蔥,並且被那些濺出的汁液弄得疼痛難忍。

  「真是個笨蛋,稍微捉弄一下就嚇成了這樣……」蘿芬無聊地歎了口氣,放下鍋子走了過去。

  「你這樣亂來,眼睛可是會瞎掉的啊。」她拍掉了德爾林的手,強硬地抓起他的領口,並將他從板凳上一直拖到水池邊。「刺激性的液體,只能用水洗掉。」說著,蘿芬打開了水籠頭,不顧男孩的掙扎,把他按了下去。「睜開眼睛!」

  冰涼的淡化海水沖刷著德爾林的臉,使這個15歲的男孩產生了一陣奇妙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正在潛入水中,眼前看到的都是一片朦朧的幻景;而蘿芬的右手輕輕地捏著他的脖子,一點一點地施加著力量,雖然有些疼,但那光滑的觸感卻讓德爾林不禁臉紅……

  沖完了水,蘿芬又把男孩的腦袋從池子里拉了出來。「眼睛還痛嗎?」她問。

  「不、不痛了……就是還有些難受……」德爾林斷斷續續地回答著,臉上沾滿了水。

  「自己用手帕擦一擦吧。」

  「沒、沒有帶……我把它忘在房間裡了……」

  丟三落四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常有的毛病,要是和平時期,這些小傢伙一定還在中學裡一邊上課,一邊想著媽媽做的烤牛肉呢。

  也許是因為想到了這些,蘿芬並沒有責怪他,而是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扔在德爾林的臉上。「用這個吧。」她說,然後繼續洗起了那只湯鍋。

  男孩很快擦完了臉,他看著這塊還殘留著香水氣味的白手帕,又望了望蘿芬的背影,天真的臉上在不經意間浮起了淡淡的紅雲。

  「呂特晏斯中尉……這塊手帕,我會在洗乾淨以後還給您的!」德爾林如同發誓一般,樣子十分認真。

  可蘿芬卻無所謂地「哼」了一聲,「不必了,我是個有潔癖的怪人。」她隨意地說道,「用完以後就扔了吧。但如果你用它做那些奇怪的事情,我就會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明白了嗎?」

  「不!不會的!不會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絕對不會!」男孩用力地搖晃著腦袋,似乎正在把那些有可能隱藏在思維深處的「怪念頭」都甩出去……

  儘管已經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死亡威脅,德爾林還是沒能產生免疫。蘿芬的一點兒怒氣就能讓他心驚肉跳,害怕自己又做了惹她生氣的事。在這位未來的格龍斯菲爾德伯爵眼裡,蘿芬已經成為了神聖不可侵犯的象徵——大概正如他的某些朋友所說的那樣,這就是愛情。

  刷完鍋,蘿芬將那些洗好的餐具全都丟進了蒸汽櫃裡,進行消毒。接著,她輕鬆地搬起了一大筐南瓜,放在德爾林正在對付的那些洋蔥旁。

  「在下午4點鐘以前,你得把這些也全部削完,然後洗乾淨,把籽都弄掉。」她吩咐說,「今天晚上廚房要做2206人份的南瓜湯,如果我們不早一些準備好材料,司務長又要嘮叨了。今天是我被迫在這裡做飯的最後一天,我可不想把事情搞砸!」

  「好、好多啊……」德爾林望著小山似的南瓜,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別抱怨了,你可是自願來幫我的。要是敢發牢騷的話……」蘿芬對著德爾林揚了揚金色的眉毛;接著,她隨手拿起一隻木刷,在瞬間就捏成了碎片——而且幾乎沒有花任何力氣!

  「知、知道了!知道了,呂特晏斯中尉!我一定會準備好的!一定會的!」小幫工急忙連聲答應道,各種滋味同時都在他的心中翻騰著,伯爵家的繼承人甚至開始想像起了和蘿芬結婚後被妻子當成僕人到處差使的景象……當然,這僅僅是孩子美好而幼稚的幻想罷了。

  對著德爾林耍一會兒威風,蘿芬覺得有些厭倦了。現在本應該是她在炮塔內值勤的時間,但由於爸爸,也就是呂特晏斯將軍的懲罰,蘿芬不得不在16、17日 的48小時禁閉結束後,再於19、20日到「俾斯麥」號的廚房中當兩天的勤雜工。因為她是將軍的女兒,所以在剛開始時,廚師們只敢讓她做一些具有象徵意義 的事,比如說擦桌子,或者掃地什麼的。但呂特晏斯卻下令說,任何給予蘿芬特殊照顧的人都將被以抗命論處——因此,蘿芬的工作也就在突然間加重了。

  不過,在某人眼裡,蘿芬的好感,以及能幫助蘿芬的喜悅,要比躲過將軍的懲罰重要得多。而這個人就是穆維克海軍學院的學生,四級軍士德爾林·馮·格龍斯 菲爾德,蘿芬手下的小學徒,她的愛慕者。在得知蘿芬的遭遇後,14歲的男孩只要一休息,就會跑到廚房,然後聽憑蘿芬使喚。雖然他的同學們都說他已經得了相 思病,許多艦員也開始流傳這件事,但德爾林還是契而不捨地跟隨在蘿芬身後,而不管對方是否會給他所期望的回應。

  「我去甲板上散步。」蘿芬解下廚師的白圍裙,放下挽起的袖子,「別偷懶。」她對德爾林說。

  「是、是的……」男孩沒有選擇,只能答應。面前的洋蔥和南瓜堆在一起,似乎可以將他完全淹沒了……
  ……

  穿上外套之後,蘿芬沿著扶梯一直來到了甲板上。外面很亮,天氣也還不錯。一些薄薄的雲彩漂浮在蔚藍的空中,抬起頭,感受著那徐徐吹來的海風時,蘿芬忽然有了一種安詳的舒適感,彷彿芙莉嘉就在自己的身旁,正用那溫柔的臂膀,將她摟在胸前……

  只不過,在這麼一點兒小小的,伴隨著渴望的想像過後,漂亮的金髮女孩的心中又和往常一樣,只留下了惆悵和孤獨。

  真是的……我和芙莉嘉姐姐明明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蘿芬在右舷B號副炮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靠著艙壁坐了下來。一些在附近走動的艦員看到她,紛紛加快腳步避開,就如同急著從小惡魔的視野中逃開那樣。而蘿芬對此沒有任何感覺,既不生氣,也不疑惑,他人的排斥和冷漠,從小她就習以為常。

  金髮女孩就這樣坐著,蜷起雙腿,抱著膝蓋,讓自己的下巴抵在上面,就像是用自己的四肢構築了一個微型的堡壘那樣,把自己藏在了裡面。

  海面上,風還是那麼舒服,雲還是那麼懶散。雖然總在提醒自己不能去想芙莉嘉,不能再想那些和她有關的事,但在這樣寧靜的天空下,蘿芬卻不由地回憶起了 那次在芬撒裡爾的假期——天也是這麼藍,森林中的空氣也和大海上的一樣清新。只要閉上眼睛,全身放鬆地躺在草地上,妳就能聽見流水與微風的交談,感覺到花 草樹木之間的共鳴……

  真好呢,芙莉嘉姐姐……從小就在那麼漂亮的地方生活……當一個被所有人喜歡著的小公主……

  不……不能再想著這些了。這次作戰結束後,我就要和呆頭鵝訂婚了,然後還會成為他的妻子……只是永遠不會讓他碰我而已……帝國騎士涅爾德家,就要斷絕了。

  而芙莉嘉姐姐也快要成為王妃了……雖然還只是大家之間的傳說,但多半是真的……女孩子要是不嫁人,就會被說三道四。

  也許吧……芙莉嘉姐姐和西爾瓦娜,會一直像現在這樣,保持著情人的關係……好像這樣的事在貴族當中很平常……

  哼哼……討厭的西爾瓦娜最後也只是芙莉嘉姐姐的情婦……這個身份倒和她的樣子挺相配……紅頭髮、紅裙子,還有總是把地板踩得「咚咚」響的紅靴子……看上去就像個伯爵身邊的情婦小姐。

  ……

  不過……

  好像有些羨慕呢……

  ……

  嗯……要是情婦的話,一個、兩個……應該都沒什麼關係吧……

  這樣一來,如果芙莉嘉姐姐同意的話……

  我也……

  ……

  蘿芬癡癡地望著天空,思維的小船在想像的漩渦中打起了轉。希望的水花忽而漫過船舷,忽而又退回海中,每當蘿芬想要抓住它們時,這些晶瑩的水珠就又變成了碎片,從手指的縫隙中溜走了……

  我變壞了……

  為了芙莉嘉姐姐,即使只當她的情婦,我也願意……只要她接納我,就算是和西爾瓦娜分享她的愛,我也……

  ……

  可是……

  那不是我想要的愛情……不是我想要的啊……

  ……

  女孩回過神來,默默地拿出一根海藍色的髮帶,攏起頭髮,將那叢金色的絲綢紮成了一簇高高的馬尾,然後仔細地盤在了頭上。這繼承自媽媽的黃金,是蘿芬最寶貴的財富,也是長久以來,一直提醒著她,支持著她的航標。

  算了,為了不破壞芙莉嘉姐姐的幸福,我還是離開吧……明知道她不會愛我,卻還要纏著她,這樣的壞蘿芬,會被媽媽討厭的吧……

  雖然很勉強,但在輕輕的歎息過後,金髮女孩覺得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
  ……

  忽然,就在她打算回廚房時,一些低低的交談聲從副炮炮塔的另一面飄了過來,順著風,讓蘿芬聽得很清楚。

  「呂特晏斯那個老傢伙真是怪人。知道嗎?我從沒見他笑過。」一個艦員說著,香煙的味道異常濃重。

  「他該不會是面癱了吧?我聽說得這種病的人都總板著臉。」另一個人胡扯道,居然發出了諷刺的笑聲。

  「我看,還是他怪異的性格在搗鬼,可能還是個虐待狂。」第三個人說,「他對自己的女兒都那麼凶狠,不但關禁閉,還要打雜。」

  「沒錯,儘管那個目中無人的金髮小妞確實該狠狠地教訓一下,但那可他自己的孩子。」第四個人說。

  「別這麼肯定,說不定還不是呢!」第一個人抽著煙,煞有其事地告訴其他人,「我聽說,他和妻子的關係一直就很糟糕,還總是不回家;結果那女人就找了個貴族當情夫,最後還跟那人跑了。」

  「哦?你的意思是,那個金髮小妞是個私生女?」

  「誰知道?」第一個人吸了口煙,相當囂張地對三個同伴說,「不過那對父女讓人討厭的樣子倒挺像,果然是蛇鼠一窩。那個金髮小妞的未婚夫真是夠倒霉的,要是我……」

  話音未落,這個在背地裡胡說八道的傢伙就從每一個同夥的臉上看到了近乎於恐懼的抽搐,剛才還在和他一起造謠生事的幾個艦員紛紛瞪大了眼睛,驚慌不已地望著吸煙者的身後……

  「喂,你們這是見到幽靈了嗎?」第一個人不明所以地問道。

  同夥們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是見到了幽靈,而是比幽靈更可怕的人類。」一個聲音在他的背後響了起來,沒多花一秒鐘的時間,就讓這個傢伙從頭凍到了腳。

  抽煙者戰戰兢兢地轉過身,立刻發現:蘿芬正站在那裡,用和呂特晏斯將軍一樣的冰冷目光盯著他。金髮女孩的視線中充滿了深深的恨意,那一對寒光閃爍的藍眼睛彷彿在告訴這些男人們——現在他們已經在劫難逃了……

  「說我爸爸壞話的人,是一定不能活下來的。」

  「啊?」幾個艦員愣住了。可不等他們將蘿芬的這句話理解完全,對方的全力攻擊就讓4個男人中產生了第一個傷者。

  「接受懲罰吧。」金髮女孩平靜地說道,猛地伸出右手,5個指頭如鋼鐵的抓扣一般,死死地鉗住了那個抽煙的誹謗者下顎。緊接著,只聽見一聲悶響,男人的後腦就撞在了舷艙的鋼板上。

  「嗚哇!」抽煙者發出了可怕的慘叫,兩手抱著腦後,看上去傷得不輕。

  可蘿芬仍然不打算放過他。女孩丟開他的臉,以迅雷般的速度對準這個傢伙的左頰揮出了重重的一拳!瞬間,兩顆黃白色的臼齒帶著鮮紅的血絲從抽煙者的嘴裡 飛了出來,而他本人也全身癱軟地摔倒在了甲板上,不斷地吐出碎牙和血液——除非多裝些假牙,否則這個人一生都只能用右邊的牙齒吃飯了。

  如此的慘狀,讓另三個傻站在原地的傢伙冷汗直冒——很顯然,蘿芬已經陷入了完全的憤怒中。說壞話的艦員們不願步同夥的後塵,拔腿便跑。

  蘿芬自然不會罷休,她扔下第一個人,箭步追了上去。女孩的步伐迅疾,笨重的男人則顯得相對遲緩,不過1、2秒鐘,就又有兩個傢伙落在了她的手中。蘿芬抓住他們的後領,雙手同時向中間用力,讓兩個尚未停下腳步的男人在突然間就撞在了一起。

  伴隨著頭骨碰撞時發出的可怕聲響,甲板上的許多人都被接下來幾近音速的一幕弄花了眼——蘿芬放開一個頭暈目眩的男人,飛快地抬起左腿,將手中的那個一 腳踢了出去。這個傢伙還沒讓自己那脹痛的腦袋恢復接受信息的功能,胸口就又受到了一次重擊,頓時趴在了地上。緊接著,蘿芬重新抓住一秒鐘前剛被放開的那個 傢伙,對準他的臉狠狠地賞賜了一記頭捶。第三個男人當即連聲號呼,捂著眼睛在地上打起了滾……

  「還剩一個。」蘿芬咬了咬牙,將帶著殺氣的目光投射在不遠處的第四個男人身上。

  「不,傲慢的小姐,不是1。」某個魁梧的身影撥開圍觀的人群,走近了蘿芬,「而是許多個。」

  蘿芬抬起頭,看到一個帶著上尉軍銜的彪形大漢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這個傢伙比剛才被蘿芬打倒的那幾個人要強壯得多——身高超過190公分,體重大概也有100公斤——體積比兩個蘿芬還多。而在他的周圍,至少還有5個男人也開始向蘿芬逼近。

  「這下糟糕了……」圍觀的人群中傳來了小聲的嘀咕,「是軍械室的德洛米·巴塞爾,那個鐵人……這下金髮小妞可有麻煩了……」

  「你們想幹什麼。」蘿芬向這些人發問道,但所使用的卻不是疑問的語氣——顯然,她很清楚對方的意圖。

  「您太囂張了,小姐。」所謂的鐵人不懷好意地對蘿芬獰笑道,「有些人害怕您,因為您是將軍的女兒。可我,還有我的人,不怕。今天我們得給您一個教訓,讓您知道,不把男人放在眼裡有多麼的錯誤!」

  說完,他對那5個手下使了幾個眼色。那些男人們便紛紛移動腳步,從不同的方面向蘿芬包圍過來。因為單打獨鬥難以取勝,所以他們就採取了圍攻的戰術。

  而周圍的人也多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即使眼看著蘿芬一步步地陷入危機,也沒人來幫助她。男人們幸災樂禍,甚至希望這個從不向他們低頭,也從沒給過他們笑臉的女孩就此迎來災難性的結局。

  哼……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一個人……

  什麼都是一個去做,什麼都得一個人去面對……

  除了芙莉嘉姐姐……誰也不會來關心我……誰也不會來管我的死活……

  而很快地……連芙莉嘉姐姐也……

  ……

  沒關係……沒關係的……

  蘿芬站在中間,冷冷地注視著包圍過來的男人們,沒有害怕,也沒有恐懼,當那一絲隱約的悲涼在她的心中逐漸化開時,附近的人都聽到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沒關係的,這樣的生活,我已經習慣了。」蘿芬自言自語地說道。

  「收拾她!」

  鐵人發出了命令,5只勢大力沉的拳頭幾乎同時向蘿芬砸去!

  然而,他們什麼也沒打中。因為就在男人們出拳的一剎那,女孩竟然從他們眼前消失了!原來,蘿芬抓住那極短的一瞬,只是稍稍向下欠身便輕易地躲過了那些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

  「現在該我了。」女孩鎮定地送出了死亡預告,突然間高高地跳起,躍過了5個男人的頭頂,一時間,竟能給人以飛翔的錯覺……

  其中的一個傢伙還沒反應過來,蘿芬就以單手撐在了他的肩頭,倒立了起來。隨即,女孩用力向下一壓,再次躍上了半空。

  「啊!上帝!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脫臼了!」被蘿芬當成中介物的倒霉蛋頓時痛得大叫起來,抱著那低垂的右臂鬼哭狼嚎。

  但蘿芬的攻擊才剛開始。就在成功落地的同時,她飛速地蹲下,以右腿橫掃男人們的腳踝,讓其中3個尚未清醒過來的傢伙如同保齡球柱那樣砰然倒地!

  另兩個男人見狀立刻衝了過來,試圖從左右兩側發動攻擊。不料,他們那企圖致人於死地的拳頭剛剛揮出,蘿芬就又輕鬆地向後閃去。男人們不及收手,兩隻拳頭居然分別擊中了同夥的臉……

  「嗚!」笨拙的傢伙們發出幾聲哀號,頓覺無數的星星在自己眼前晃動。然後,他們的腦袋就一前一後地被厚重的軍靴擊中,響起了一片嘈雜的轟鳴。然後,這兩個傢伙也跪在了地上……

  「可惡的金髮小妞……」5個人中還剩下兩個能活動的。他們揉著摔疼的屁股,拖著腫脹的腳踝,向蘿芬走來,看樣子,顏面盡失的傢伙們打算做最後一搏。
  ……

  沒關係的……我本來就注定要是一個人的……
  ……

  「將軍!聲納室報告,發現高速螺旋槳,數量1,航向160,航速20,距離12000,正向本艦逼近!」13時25分,正在艦橋中的呂特晏斯和林德曼接到了部下的報告。

  軍官們舉起手中的望遠鏡,向目標所在的方向進行觀察。沒過多久,遠處的天水線間就升起了幾道煙柱——這個是船隻最明顯的標誌。一會兒以後,一艘軍艦的黑色身影便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是瑞典人。」林德曼艦長說,「從外型看,應該是『哥德蘭』號佈雷巡洋艦。她經常在這一帶巡邏,戰爭開始後尤其頻繁。」頓了頓,他補充道,「大家都說她是英國人的耳目。」

  幾乎與此同時,瞭望哨也向艦橋報告,發現了一架單引擎偵察機,機翼上也繪著瑞典皇家軍隊的三王冠標誌。顯然,瑞典人已經發現了向北航行的德國艦隊—— 「俾斯麥」號、「歐根親王」號、為她們護航的驅逐艦Z10、Z16、Z23和一些掃雷艇,以及11艘一同前往挪威的商船。

  「全艦隊進入二級戰備巡航!通告『歐根親王』號,密切警戒艦隊後方,保護商船隊!」

  「驅逐艦隊準備反潛戰!」

  「艦隊以Z形航線前進,聲納室加強對潛偵測!」

  呂特晏斯將軍下達了一系列命令,並讓瞭望哨繼續監視正在不斷接近的「哥德蘭」號。

  「我們不能指望瑞典人會嚴守中立,就連20多歲的女孩子都知道,他們和英國人是一夥的。」呂特晏斯說著,又想起了芙莉嘉曾經提醒過他的那些話。只可惜為了縮短北上的路程,德國海軍最終還是選擇了較近,且更為安全的卡特加特海峽,而不是基爾運河與北海日德蘭半島沿線。

  「他們一定會把發現我們的消息報告給英國人,到明天早上,全大西洋的英國戰艦就會知道我們來了。」林德曼艦長說。

  「是的……」呂特晏斯又用望遠鏡看了看那艘正向他們打著友好旗語的瑞典巡洋艦,回過頭,向副官下達命令,「立刻發電報給海軍司令部,讓他們密切注意截聽敵人的電報,隨時將異常情況告知我們!」

  必須掌握敵人的情況,才能有效地採取應變措施——呂特晏斯深知這一點——尤其是在敵我實力過於懸殊的局面下。

  副官應命而去,卻險些在搭電梯時與一位從甲板上來的軍官撞在一起。這名軍官急忙向對方道歉,然後慌慌張張地跑進了艦橋司令室。

  「閣、閣下……」軍官見到呂特晏斯,欲言又止地望著他……

  水面艦隊司令官放下望遠鏡,朝這個不乾脆的傢伙投去了冷漠的一眼,沒有說話。

  「怎麼了?」林德曼艦長代替他問道。

  那個軍官為難地看了看將軍,定了定神……「有人在甲板上打架……」

  「打架?這是很平常的事。」林德曼艦長說,「把那些參與的人都拘押起來,讓艦上的憲兵處理吧。」

  「可、可是……」軍官苦笑道,「其中的一方……其中的一方是……」他吞吞吐吐地嘟噥著,還不時地向將軍張望……

  呂特晏斯沉默了數秒,「是她嗎?」將軍忽然問道。

  「是、是的……」

  「她一個人嗎?另一邊有多少人?」將軍把問題扔給了軍官,自己的眼睛仍舊望著窗外的大海。

  「呂特晏斯中尉是一個人,另一方大概10個左右……」

  「什麼?!這些人都瘋了嗎?!他們怎麼做得出?!」林德曼艦長大驚失色,說著就要跑下艦橋。

  「那10個人,現在還剩多少……」呂特晏斯不緊不慢地問著,神態比剛才更鎮靜了。

  「還、還有1、2個……軍械室的鐵人巴塞爾,他正和呂特晏斯中尉對峙著呢……」

  軍官的回答讓艦橋中除呂特晏斯將軍以外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對蘿芬的厲害早有耳聞,可決沒想過她竟能獨自打倒這麼多男人。

  「必須馬上阻止這場鬥毆!」林德曼艦長衝向電話機,撥通了憲兵室的電話,命令他們立刻趕到甲板。軍械室的鐵人巴塞爾是艦上有名的打架高手,經常向人們展示單手捏碎啤酒瓶的威力,在艦長大叔看來,與他對打的蘿芬很有可能會吃虧。

  「讓醫療隊去甲板上收治傷者。」呂特晏斯解下望遠鏡交給林德曼,「請您暫時接替我指揮,上校。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他命令那個報信的軍官帶路,向甲板走去。

  果然……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啊……林德曼艦長微笑著聳了聳肩,讓部下們繼續監視「哥德蘭」號和那架瑞典偵察機。
  ……

  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仰面倒在地上,加入了半死者的行列。這個傢伙先前企圖趁蘿芬正在與另一人較量時從後面抱住她,卻立即遭到了女孩的肘部攻擊——鼻樑 骨以一聲清脆的爆響宣告了自己的粉碎,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男人連慘叫都不及發出,就被接連而來的一腳擊中了腹部,在嘔吐了大量的胃液後,終於暈了過 去……

  蘿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還站在那裡的鐵人巴塞爾。「我今天的心情很糟糕,所以,即使你求饒,我也不會原諒你。」

  巴塞爾瞪著眼前的女孩,只覺得自己的右眼皮正在微微地跳動——在目睹蘿芬收拾了他那5名部下的景象後,即便是鐵人也不可能不產生震撼。可就算已經有了動搖,騎虎難下的他也沒了退路——現在放棄不僅會蘿芬繼續痛毆,還可能被其他人恥笑。

  「您、您確實厲害……但不是我的對手!」巴塞爾吼道,「我可是個男人!」

  「所以你輸定了。」蘿芬回答道。

  「胡說!」鐵人憤恨地揮出大拳,同時向蘿芬撲來。那些拳頭如同炮彈一般,竟讓周圍的空氣呼呼作響!

  無奈他的力量雖大,動作卻不迅捷,一連十多拳都被蘿芬輕鬆地避開,甚至連她的衣角都沒能擦到一下。女孩時而側身躲閃,時而向後跳躍,肢體的敏捷有如海鷹,無論對面吹來的風多麼狂暴,都無法傷到她的羽翼。

  「你該休息一會了,笨蛋。」

  說完,女孩猛然攻了過來,所使用的還是她最得意的左腿速踢——在以前參與那些街頭戰爭時,這是蘿芬近戰時制勝的一招,其速度之快,甚至能讓人眼花繚亂。

  見注定無法躲開,巴塞爾只得使出全身力氣前來招架。他將兩條粗壯的胳膊在胸前交叉,勉強架住了蘿芬的攻勢,雖然那巨大的壓力讓他不由自主地彎了腿,但他還是成功地擋下了這一擊。

  可還沒等鐵人從暫時的得意中回過神來,蘿芬的下一次攻擊就接踵而至。只見金髮女孩急速收回左腿,同時以雙拳直擊巴塞爾的腹部。鐵人的胳膊來不及撤回, 更沒能組織起第二次防禦,因而馬上就挨了沉重的一下。儘管這個部位有厚厚的皮肉和脂肪保護,但可怕的力量還是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入了他的腸胃,巴塞爾立刻就 因為這猛烈的疼痛而產生的了痙攣,捂著肚子連連後退。

  「力、力氣好大……她是個怪物!」周圍有人嚇得叫出了聲!鐵人竟然也難以招架蘿芬的攻擊——這自然使四下嘩然。
  ……

  白癡……當你們這些傢伙還抱著玩具熊睡覺時,本小姐就在街上找人打架了……

  而且……總是一個人……

  到最後,也還是一個人。
  ……

  蘿芬冷冷地盯著巴塞爾那張痛苦的臉,舉起手,伸出了三個手指。

  「這、這是勝利宣言嗎?!」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訝的呼聲。

  「笑、笑話……」巴塞爾硬撐著直起了身子,並且擺開架勢,「想用三分鐘就打倒我嗎?不可能!」

  「蠢貨……是三招啊。」蘿芬輕蔑地嘲笑道,瞬間便向鐵人那龐大的身軀衝了過來!

  巴塞爾當然也不會乖乖挨打,他睜大眼睛,觀察著蘿芬的一舉一動。當女孩躍起,並用左腿向他的腦袋踢來時,鐵人大吼一聲,突然伸出了自己的兩隻巨手,居然抓住了蘿芬的小腿!

  「這下我贏啦!」巴塞爾不顧劇痛,也不管手掌上已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順勢就將不到50公斤的蘿芬提了起來,旋轉著,想將她拋出去。

  情況危機,但蘿芬的表情還是和剛才一樣冷靜。就在鐵人將她旋轉起來的那一瞬間,女孩依舊自由的右腿幾乎垂直地壓向了巴塞爾的天靈蓋,頓時產生了決定性的作用!

  立刻,劇烈的麻痺感自上而下地傳便了鐵人的全身,大漢那充滿爆炸感的頭顱已經不能在有效地控制自己了。這個幾近昏死的傢伙鬆開了蘿芬,搖搖晃晃地跪倒在了地上。

  左腿是蘿芬最得意的武器,但決不是唯一的武器。

  「勝利!」金髮女孩輕巧地落在甲板上,然後又迅速地彎起膝蓋,抓住巴塞爾的頭髮,對那張翻白眼的臉施以了最後一擊——正如她所說的,三招,而且完全沒有手下留情。

  彪形大漢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只用一記沉悶的碰撞作為了他退場的鈴聲——

  「天啊……巴塞爾被幹掉了……太、太容易了!」

  「怪物……她果然不是普通人……」

  圍觀的傢伙們議論紛紛,可只要被蘿芬那散發著冰冷光彩的眼睛照射一下,多嘴的人就會條件反射似地哆嗦起來。看到這樣的目光,誰還能說這個孩子與呂特晏斯無關呢?

  蘿芬看了看周圍,忽然邁開腳步,向人群的某個方向走去。圍觀的傢伙們頓時大驚,不自覺地向後退縮著,從上看去,竟如退潮一樣!

  而其中某人逃命的步伐最為急切,可卻被前面的人擋住,無法快跑。不一會兒就被蘿芬抓住衣領,提了回來。這個傢伙就是剛才那4個閒話鬼當中的一個,也是最後的那一個。接著,蘿芬把他丟在了地上——就和扔掉糖果的包裝紙一樣簡單。

  「現在,真的只剩下你一個了。」女孩說,「本小姐今天心情惡劣。所以,你快跳海自殺吧,我不想再浪費力氣了。」

  「不、不!請原諒我!請原諒我!」男人坐倒在甲板上,臉上已經因為畏懼而發生了相當的扭曲。他拚命地搖擺著雙手,挪動臀部,一個勁地向後退縮著……

  蘿芬眼中的輕蔑增加了許多。「你比現在躺在這裡的其他9個人還要爛。」女孩丟下這句話,抬起穿軍靴的左腳,猛地踢中了男人毫無防備的下體!

  在一聲悲慘的嚎叫聲中,口吐白沫的傢伙捂著遭受重創的部位翻倒在了一邊,唯一的動作就只剩下了抽搐……

  「責怪上帝去吧。」蘿芬冷笑道,「誰叫祂讓你們長成這個樣子?」

  「太慘了……」周圍的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了。當然,更沒人敢再去向蘿芬挑戰了。

  唉……就和以前在街上打架時沒什麼區別……

  蘿芬掃了幾眼躺在地上的傢伙們,舒了口氣,解開了紮著頭髮的絲帶,炫耀般地向男人們展示著自己那華麗的金髮,似乎也是在提醒他們——打敗他們的,是一個女孩子。
  ……

  此時,人群的一角發生了騷動,而且不斷地擴大。那些剛才還在看戲的士兵們就像是見鬼一般地作鳥獸散,慌張地從鬥毆現場逃走。而當圍觀的人群變得逐漸稀 疏時,蘿芬看到爸爸那張總是沒有什麼血色的臉。幾個憲兵跟在將軍的身後,醫療分隊的醫生們正匆匆地跑來,將蘿芬製造的那10名傷者抬上擔架……

  唉……我馬上就要倒霉了……

  蘿芬偷偷地吐了吐舌頭,眼睛中的冰涼立即消失不見了。她快步跑到呂特晏斯將軍身邊,認真地向他敬禮。「爸爸……不,司令官閣下!」

  呂特晏斯並沒有太多地看著女兒,也沒有問她是否受傷,對於那些濺在蘿芬制服上血液也不怎麼關心。他只是歎了口氣,吩咐醫生們將那些受傷的人仔細檢查,一到挪威的卑爾根港就把他們送進當地的醫院。

  「妳鬧夠了嗎?」他平靜地望著蘿芬,口吻十分冷漠。

  「是、是他們先……是他們先說……」即使明知逃不過懲罰,蘿芬也要爭辯一番——因為本來就不是她的錯。

  「是誰先動手的?」呂特晏斯將軍不理她,繼續問道。

  「是我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ordChines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