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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是夏國的王都,黨項人的王在這裡統治著自己的子民。

在這裡,我第一次見到了她。

而在那個時候,她也只是個小女孩。

潔白的肌膚,宛如初冬裡尚未落到地面的雪花;

明亮的眼睛,始終透露著光的傲氣。

烏黑的髮絲,就像夏日中柔身垂向水面的柳條;

奢華的飾物,時刻象徵著她的權力。

嵬名飛雪,是她的名字;

夏的王女,是她的身份。

如此尊貴的公主,自然與我這個渾身骯髒不堪的小奴隸格格不入。

唯一的相同,只在年紀。

她在侍女、從人們的簇擁下來到市場,選走她想要的一切。

物品,也包括人。

那時正值十月,河西的天氣,已經與霜霧相伴。

我又冷又餓,在駱駝的肚子下縮成一團。

寒意濃濃的風總是圍繞著我,在販奴人的吆喝聲中 ,我覺得死亡的步子也在悄悄地迫近。

因為我又小又瘦,故而一路上從來不曾有買主中意。

我知道,他們認為我過於柔弱,不能為他們生出兒子。

為了不再帶著累贅一起旅行,販奴人打算在離開這兒以前,就把我燒死在城外的火葬崗上。

所以,現在,是我最後的生機。

不知是什麼力量左右著我,也許,求生的意志已經超過了恐懼本身。

當她從我身邊走過時,我抓住了她的衣角。

用我那又髒又黑,滿是塵土的小手,捉住了她那件華貴的白狐皮襖。

她愣住了,驚訝於這個小奴隸的膽大包天,然後,便是無法隱藏的憤怒。

她對我說話,似乎只是極為簡單的一詞,可我卻什麼也聽不懂。

夏與宋,原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國家。

所以,我的回答,她或許也無法明白。

求求妳,請買我吧。

求求妳,請買我吧!

我不斷地重複著,想用哭叫來打動她的心。

可是,我的淚水早已在那個晚上流乾,怎樣的悲傷,也無法換來眼睛的濕潤。

販奴人朝我舉起了鞭子,惟恐高貴的女孩降罪於他;

內侍上前按住我的腦袋,因為我竟然敢對公主不敬。

皮肉之苦眼看就要來臨,她卻在此時發出了憤怒的尖叫。

穿著狐皮襖的小公主,逐退了所有企圖傷害我的人。

「我買下妳了。」

她看著我,高傲的眼神,就像是蒼穹下的白鷹俯視著地面上的麻雀。

原來,她會說宋國的話;原來,她聽懂了我的求救。

公主和奴隸,永遠是不一樣的。

「她的名字。」

飛雪的詢問,和命令沒有區別。

販奴人取出戶籍,上面只剩下了我。

「愚蠢的名字,我不喜歡。」

她這樣說道。

「從今天起,妳的名字就是小麻雀。」

她果然是一隻白鷹,一隻高傲得,讓人無法接近的白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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